火天使 (電子書)

火天使（自序）
輯一
燈愁四韻
紅塵夢覺
五陵夢魂
風雨豪士賦
悲情賦
落日樓頭
風雨遙情
城樓的回憶
青青夢懷
青春詠
夢與青春
輯二
賦　別
大鵬賦
煙雨平生
魚鳥賦
勸歌賦
君子賦
友情詠
輯三
道　情
夢的迴旋
美的變奏
初戀詠
愛情詠
淒情詠
懺情詠
夢情詠
頌歌篇
輯四
風雨故國
秋　興
登樓賦
揚鞭向神州
莽莽神州魂
神州猛士圖
鐵板銅琶吟神州──致大陸同胞書
輯五
竹山的斜暉
浴
流血的先知
流　渡
飄　泊
陋室靈思
理想與夢幻
將軍的夢境
歷　程
〔代跋〕靈魂之歌
版權宣告
封　底

火天使（自序）

長夜臥床，倦累卻難以成眠，遙情遙夢向疲憊的瞳孔招喚；那些早已斷線的記憶，潛踞在心靈深處的畫頁，一幅幅地像蝙蝠的魅影般飄來。自深夜一時開始，一聲聲淒念自眼角淌成淚水，到凌晨五時，終於廢然長嘆、披衣起坐，返歸於默，諦聽那不能用耳朵去聽的聲音。
 
不僅止是愛情，有時用情用到深處，念念不能自己，如今又是機緣溱合，偏教創作成為我的行當，情與筆相摩相盪，煞像是一個燃燒的魂靈。那些逝去的殘夢，火樣的青春，一張張在時間裏隱去的、像風一般薄的臉孔，就在這樣小小的腦子裏進行折射與綜合，並且焚燒。而且往往這些創作也像半自動的記錄，天亮、稿成，時間和稿紙上都紀錄一個漫漫黑夜。創造！為人類等待黎明；為黑暗等待那金色的希望；為自己苦悶的成長，等待火天使的誕生。即使在黑夜裏曾像半個瘋狂的幽魅。
 
以火天使作為書名，倒頗能象詮這段苦澀的心路歷程。雖然有時快樂得近乎癲狷、浪漫得不合理性，部份虛費的光陰，竟像是苦澀有餘而美感不足，但我們更常常唯美得自己以為是天使哩！就在這種期待的過程中，黑夜將盡，黎明欲來，讓我們迎迓鳳凰火一樣的新生。
 
在青春的歷程中，火不是毀滅的元素，而是轉化的力量。在近乎直覺的善惡之辨中，有缺乏經驗的心靈綜合作用，當把判斷化為力量時，這就是高貴的純真。我們不欲掩去可能的謬誤，但一任心靈的創造活力在活動的空間裏擺盪，生命力強勁的，所接觸的質點胥皆化為智慧的原料。青春的流轉就像火，越昇華越高貴。我們無罪！因為我們純潔；我們有罪，在於純潔得近乎無知。而青春之所以高貴，就是向過去懺情，向未來迎接新生。讓浪漫的熱情，化為生命的火焰吧！讚美那火！一溜的火種，丟擲到黑暗的人間，曄亮了人的眼睛，使人界於半人半神之間。
 
誰敢宣稱自己是天使呢！跋涉過那段泥濘的路程，我們竟然發現：竟非性善，也非性惡，原性那有善與惡在。我就曾像個高貴的撒旦，因為做了壞事元來自純潔的無知；而也曾像個高貴的先知，任熱情和善良潛運而放射，去感染朋友們時時求知、念念向善。我曾像個邪惡的撒旦，死不認錯、一味護短，任青春的激情強硬到底；我也曾像個邪惡的先知，因為做了好事元來自有意的造作。美與醜並棲、真與假共存、善與惡交響，越能接近心靈的人，越能享有這個心靈的秘密。青春有什麼是禁忌呢！不要用圖騰的魔咒，嚇壞了這批正在成長的心靈，當他們懷著高貴的熱情時，不要懷持權仗，對他們呵斥無知。或許青春心境，沒有利害的駁雜、沒有名利的牽擾，這種無限的原始熱情，就趨近於原始的智慧，讓我們對青春懷抱著敬畏吧！用愛心來滋潤，用經驗來為他們接引，這群渴望著美的靈魂呵！不通過火的歷程，誰能宣稱自己是天使呢！
 
在火天使的冥想中，由默轉密，當真是難說和不可說，在愚人的耳中，以為我是販賣「青春是百無禁忌」的膏藥，我豈是向愚人說法的呢！用生命的銳氣，真誠地紀錄這段心靈的歷史，創造地決定未來的方向，這是小小的心願。火天使不過象徵著過程和轉變中，一點期待的心情。
 
感冒兩天，燒仍未退，兼以長夜失眠，咳嗽時，腦殼像欲爆的定時炸彈，真是在火樣的心情底下寫作，還不像是火天使嗎！或許靈魂與火，本該由相同的原子組成，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相同的特性；也或許在代表堅毅、勇猛、智慧的那把火熬鍊之下，靈魂可剛冷若鐵，復又淒猛若血。看這泛溢的金波，尊貴的黎明之光，帶來了歡樂的祝福，在夢幻之眼的探看下，青春的天門將為你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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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在文中有近五十篇的散文，大致可以看出近七年來的心路歷程。藉著某種意義的創造，經驗裏的明影暗影，已昇華成支持自己的理念，至少面對現實尚能不折腰事權、面對真理尚能不躲閃多讓、面對生命尚能坦承底棲在心靈裏邊的私密。一個作家，不當諱言情感的履歷中容或犯有的錯誤，要勇於面對生活。同時，也不當將自我影像堆砌成聖潔的魂靈，像納息西斯的自我崇拜和迷戀；「我朝向……」是個創造性的理想，「我自滿……且以為自己是……」卻是心靈的墮落。畢竟我們都不夠完美，而寫作的事業，卻是無限性的理想。創造超乎一切。
 
近來常感覺，要說明生之遭遇的各種困惑和掙扎，斷篇的散文創作常缺乏足夠的包容度。雖然多篇的串聯，也能貫穿地表述出情意的一致趨向，但常不能酣溢地訴說全部生命的情境。對於一個作家，無可躲避的，他總立在終極的邊境上，「陰陽割昏曉」這種截然兩方的對比，其實是個概念性的名詞區分，作家定然要包融：生與死的迷惘、合與離的淒念、愛與恨的交織……，這就是創造的煉丹爐，而他更要面對的是：一切價值體系的崩潰，所以他體會到了毀滅。在這樣兩元性的交替及游移中，至他為生命創造了新秩序，舊價值也就得到了新生的意義，這才是作家的福音哩！於是我將開始用散文創作長篇，企圖包含一些重要的生命情境。
 
這些散文，我都曾認真的以一個獨立的藝術形式對待，絕不是「詩餘」的渣宰，若有人在文中看出了詩的暗香痕影，也只能說明一種態度的堅持。集內共分五輯，各按創作的年代依篇排列下來。輯一、輯二的大部份篇章和輯四的前面幾篇，都是大學時代的少作，並且文中情境也常以華岡風物為背景；其餘大部份成於軍中，我至今猶懷念老屋獨居的橫溢野趣；至於退伍之后的創作，可以在文中找出相當明顯的痕跡。有廿一篇散文發表於華副，七篇發表於青副，其他也都散散落落地發表於報刊雜誌上，除了兩篇長文曾獲得文藝獎外，十篇左右的散文晉入選集，最可愛的是大一時寫的「秋興」一篇，竟然收入了中華日報社的「花雨散文選」、大漢出版社的「四季散文選」及長安出版社的「人生、家國、鄉愁」三書，雖然也曾毀棄不少作品，但在訝異之外，更讓自己戰戰競競，心情相當微妙。
 
短篇的藝術經營，寫起來經常很吃力，成一本書，真像螞蟻搬餅乾屑似的，一點一滴地累積下來。恐怕讀起來也會很吃力吧！面對不斷的變換描寫方式及技巧上的實驗。六年半的創作，把青春熬成這麼一本薄薄的散文集，希望或多或少能為讀者提供精神上的養料。若果有人漫翻了幾分鐘就稀鬆的說：「這本書空無一物」，那麼他不是騙子，我就是白痴。而這種妄自尊大的傲慢，也讓它在我自嘲的微笑裏贏得勝利的榮耀吧！
 
沒收進文集內的散文，還有詩集「望海潮」的序和跋，但我現在既已頗厭於日常生活的各種「重複」動作和方式，所帶來的可怕僵化，就為極少數的可能讀者免去這層困擾吧！在現代多變的生活裏，早已不該有「我來，我見，我征服」的英雄心境，但盼能夠有「我智慧，我創造，我悲壯的活過」的墓誌銘，也算生之圓滿了。這本書若不夠成熟，就讓它成為重要的開始！
 
民國七十年七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