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這裡很靜──唐詩‧無聲

洞宮秋夕 陸龜蒙
濃霜打葉落地聲，南溪石泉細泠泠。
洞宮寂寞人不去，坐見月生雲母屏。

我很早以前就已經從古典詩文裡揣摩到古人的生活環境其實是很靜很靜的。他們翻書沒有聲音，寫字沒有聲音，倚欄觀花、舉頭望月、磨墨濡毫……。其時窗外沒有電車、火車、摩托車；屋裡沒有電視、音響、擴音器。人們相視而笑，莫逆於心。他們靜聽桂花落，心領蘭幽香。在斜陽中飽覽湖上天光，於晦暗的夜裡吟詠低迴，舒展胸臆。

於是晚唐詩人陸龜蒙在深秋，聽見了霜降與落葉，聽見了泉水，聽見了寂寞的人獨自看月。「濃霜打葉落地聲，南溪石泉細泠泠。洞宮寂寞人不去，坐見月生雲母屏。」

而唐代詩人也特別喜愛生活中的一股寧靜，花開的時候，花落的時候；下雨的時候，飄雪的時候；鳥兒輕啼於林間，詩人閒詠憶洛城……。

於是我們看到劉長卿有好美的詩句：「細雨溼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杜甫藉由春天夜晚的小雨，抒發生命的哲理：「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以至於連白居易都曾寫過：「黃鳥無聲葉滿枝，閒吟想到洛城時。」

唯有無聲，才能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才能對生活體會很深，也才能享受自然美妙的大地之聲。

唐詩之美，來自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