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二十世紀已經走到尾聲。新世紀的步調由遠而近,隱約可聞。在這世紀之交,回顧前塵,往事歷歷。展望將來,悲喜交集。
就人類群體的大者觀之,人類懷抱過多少夢想,人類也遭受到多少苦難。人類生發多少情思,人類也面臨多少重創。經歷這樣的一個多彩多姿的世紀,人類的生活是否演變得更加幸運快樂?經歷這樣一個多災多難的世紀,人性的內涵是否進化得更加深刻崇高?人類的理性是否更加圓滿成熟?人類的感情是否更加純潔真摰?
就自己個體的小我觀之,自己有幸見證這半個世紀的興建解構,體驗這一甲子的生滅變化,在這大時代裡生息養志,琢磨鍛鍊。多少衷心的希望,多少刻苦的探索,多少困人的疑惑,多少惱人的失望。現在,歷經四、五個十年之後,個人的成長如何?自己的修養怎樣?回顧少小時候的立志,重溫年輕時代的熱情,如今自己的旨趣有沒有在快樂喜悅中成熟圓融?個人的志節有沒有在困惱淒切間提鍊超升?
自己是個讀哲學的人。讀哲學的人,對時代的希望,總是先在思想和情懷上加以肯定。同樣地,讀哲學的人,對於時代的困局,也總是先在思想和情懷上加以解決。現在這個新舊世紀之交,我們躬逢一個什麼樣的時代?我們懷抱著什麼偉大的希望?我們面臨著什麼惱人的困局?
經過二十世紀的大膽實驗和深切試誤之後,人類的理性變得更加開明和清澈。可是,我們的感情有沒有相應地變得更加真實和深刻?我們的道德有沒有對比地變得更加美好和堅定?
二十一世紀將會是個充滿希望的世紀。通過中西文化交流,我們喜獲他山之石;藉著傳統與現代之會,我們益加貫通今古智慧。加以資訊科技發達,世界有無互通。全球一家,四海比鄰。真理風行,天下為公的境地,不再只是癡人說夢,而是可以設想計議的理想。尤其下一世紀將是科技再向另一高峰突飛猛進的世紀。今日我們心存焦慮,無法解決的能源問題和環保問題等,都將一一得到比較完善的解決。加以電腦和資訊工業的進步,人工智能及自動化的長足開發,人類將擁有更多空暇,去計慮他的生命,享受他的人生。可是除了知識上的長進,除了科技上的發達,除了物質上的豐盛之外,新世紀裡的人類精神狀態又會是什麼樣子呢?我們已經可以約略看出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理性,可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感情如何?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道德怎樣?二十一世紀的人性又會呈現出什麼樣的面貌?我們除了致力於地球的環保,我們還要不要努力進行感情的環保?進行道德的環保?我們要不要致力提倡人性的環保?
這本文集所收的,是作者最近五年來的部份作品。在這世紀之交,在回顧和展望之中,在悲喜交集之餘,作者討論了傳統與現代,道德與感情,電腦、人性和神性,歷史和文化,以及文化之間的互相觀摩和彼此移植等問題。作者在探討這些問題的時候,經常採取語言和記號學的觀點,因此,作者討論了概念與意義,詮釋與還原,理論與翻譯。
1997年2月17日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