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序
《大英百科全書》在世界百科全書中享有盛名,每一年都以百科全書副篇的形式來出版補充年鑑,這本書是由我替年鑑(1967年版)所寫的卷首論文潤色而成的。
近期,全世界在輿論上對日本的評價之高令人驚訝,特別對於日本在明治時期吸納西方文明,卓越地實現了現代化,並在二戰後急速得到了恢復和發展,世界人民給予了極大的關注。許多人認為,對於眼前正在現代化道路上艱辛摸索前進的眾多亞非新興國家來說,日本成為他們巨大的鼓舞和重要的教訓。《大英百科全書》也特別把日本近百年歷程作為卷首論文予以刊載,可以說也反映了極大的重視。
二十年前,日本戰敗,這個國家似乎在世界歷史上沉默了,但是今天卻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誠然是令人可喜的事情,然而,我認為日本人是不能在這種讚揚聲中驕矜不前的。去年夏天,美國大使賴肖爾(Reischauer)先生在離開日本之前我見到了他,賴肖爾先生對日本倍加讚揚,但我認為不要把日本人捧得太高,雖然對日本過去的歷史和今天的實力我也感到自豪和充滿信心,並且這一點上我也絕不輸於人,可是作為一個經歷明治以來百年歷史的人,我是不敢自負的。的確,日本人做了非常頑強的努力。與此同時,也令人感到日本人生逢其時,憑藉了其幸運的一面。
明治時代,廣受歡迎的商品——絲綢的出口,換取了外匯,因而促進了工業化;戰後時期,由於戰爭把僅有的一點國內資源消耗殆盡,恰在此時,技術革新出現了轉機,扭轉了缺乏資源的不利局面。諸如此類憑藉幸運行事,對於日本不勝枚舉。
太平洋戰爭中,日本遭到慘敗,可是整體看來,日本還是在國際政治的變幻莫測中巧妙地掌握了自己的方向,這是日本人聰明的地方,尤其是明治時期的政治領導者都具有卓越的「機智」。它應該一直受到提倡,日本民族永遠不可以放棄這種「機智」。
「機智」和幸運是迥然不同的,不可以信手拈來,然而它們似乎都是贈與具有卓越歷史敏感性、而且一直在辛勤奮鬥的日本人的一種禮物。
可是對於那些被勝利沖昏頭腦和過分相信自己實力的人們,上天絕不會賜予這樣的幸運和「機智」,從日本的歷史也證實了這點。
回顧明治以來的百年歷史,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這點,並且希望肩負日本重任的後代也能從中體會到此深意。這本書如果發揮這一作用,我便深感欣慰了。
吉田茂
196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