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記
這麼一本小書能夠再版,純屬意外!自從2009年夏秋之交,把原稿交出後,以為那就是定稿不會再有更動的機會了;沒想到接到出版社主編的e-mail說:書本即將售完,建議就內容再進行修訂調整;既然如此,就把握機會修訂再版吧!
這次修訂的第一項是「捲舌音」的說明,把「捲舌音」的韻尾從「舌尖中半元音(ㄖ)r [ɹ]」改為「捲舌近音(ㄖ)r [ɻ]」,連帶「ㄦ化韻」的相關部分也做修改;雖然這對於ㄦ的音值並沒有改變,只是用比較新的國際音標、更精確的名稱描述其發音而已,但是有必要說明改變的緣由。
有關「捲舌音」的說明,據所蒐集到的說法是這樣的:
1. 姜亮夫《中國聲韻學》(民國21年1月在上海儉德會寫的序)p127:
此音亦複合之音,先發「呃」(即國音字母之ㄜ,國際音標之「ә」),後用舌尖上抵作「ㄦ」音狀,即成。其式為:ㄦ=ㄜ×ㄦ。
按:姜書複合韻母之連接符號作「×」。
2. 錢玄同《國音簡說》(附在民國30年10月10日公布的《中華新韻》裡):
ㄦ是舌中韻加捲舌聲讀法,又叫捲舌韻。
按:舌中韻即「ㄜ」,捲舌聲未見說明,只有「舌頭翹起,舌尖對上顎中部(硬顎),叫翹舌尖聲」略為接近。但是「捲舌聲」與「翹舌尖聲」略有不同。
3.《注音符號》(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編,臺灣書店民國35年12月印行)p15:
「ㄦ」:ㄦ的發音方法,是舌尖上捲,由舌中部半升降的「ㄜ」音部位發音,上升向近於ㄖ音的部位,就成了「ㄦ」韻。
按:「上升向近於ㄖ音的部位」即接近翹舌尖聲。
4. 祁致賢《國語教育》(國語日報出版部民國50年8月出版)通論第十章〈注音符號〉p47:
ㄦ:舌尖上捲,舌中半升降,由「ㄜ」而捲舌尖近於「ㄖ」就成了「ㄦ」。
按:「捲舌尖近於『ㄖ』」也就是接近翹舌尖聲。
5. 鍾露昇《國語語音學》(民國55年)p88:
ㄦ:央、中低、舌尖母音。
氣流進入口腔後,舌體上升,升到正中的位置,發[ә];同時舌尖上捲,對著中顎,發不帶摩擦的[ɹ]。音值是[ɚ]。
按:「舌尖上捲,對著中顎,發不帶摩擦的[ɹ]」已經用「舌尖中半元音」的國際音標[ɹ]了,可以歸納為:[ɚ]=[ә]→[ɹ]。
7. 張博宇《國語教育的理論和實際》(臺灣書店民國59年4月發行)p195:
ㄦ發音方法:先發舌央部半降的ㄜ,然後或同時舌尖上捲,與硬口蓋相對;比「ㄖ」下降一點,舌尖略捲向裡一些,所成的音就是「ㄦ」。
按:「舌尖上捲,與硬口蓋相對」就是發翹舌尖聲的部位;「比『ㄖ』下降一點,舌尖略捲向裡一些」就是舌尖中半元音[ɹ]的位置。
有關「捲舌音ㄦ」的發音方法,從民國21年到民國59年前後約四十年,說法越來越明確,尤其民國55年,鍾露昇在《國語語音學》裡已經用「國際音標」標記,解說得很清晰了;不料「國際語音學學會(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IPA)」的「國際音標」卻有了更動。
隨著對於非洲與中南美洲各地的語言研究,「國際音標」表在1976或1979年(民國65/68年)格式被修改,音標本身也做了一定的修改;把母音移到單獨的表格中,分成圓脣母音和不圓脣母音,也把「無摩擦連續音」改為「近音」;這是將「半元音」分得更仔細了。1980年(民國69年)以後,新的「國際音標」表穩定下來,一直到現在沒有太大的變革。
國內漢語界,由於有「ɿ、ʅ、ʮ、ʯ、ȶ、ȡ、ȵ、ᴀ、ᴇ」九個漢語語言學界專用的國際音標符號,未被國際語音學協會所接受,所以用1932年版「國際音標」表為基礎,加入漢語專用的九個符號,把母音和輔音編在一個表裡面,編製出一張漢語語言學界通用的「國際音標」表;這個表未隨1980年以後的新「國際音標」變動,所以多年來我們對於「捲舌音ㄦ」的發音方法仍停留在「[ɚ]=[ә]→[ɹ]」,可是就跟新的「國際音標」有些出入了。
為了「國際音標」表的一致化,我們有必要重畫一張「漢語國際音標」表,在新的「漢語國際音標」表畫出來之前,對於「捲舌音ㄦ」的發音方法換用通用的「國際音標」來說明是有必要的,所以臺灣師大國音教學研討會於2014年6月13日議決,「捲舌音ㄦ」的發音採用「[ɚ]=[ә]→[ɻ](捲舌近音ㄦ[ɻ])」的說法,隨即在《國音學》第九版中修訂,在《華語語音學》也比照修訂;本書也就隨之修訂了。雖然這沒有改變捲舌韻「ㄦ」的音值,只是根據比較新的國際音標、用比較新的說法來描述其發音而已,但是便於音韻學理上與「國際」接軌,還是有作用的。
第二項修訂是在「第二章標音的符號」裡增加「第三節國際音標」。這是考慮到國際音標是語言學術界通用的符號,要閱讀、撰寫學術論文,必須學會它。本來作附錄的「注音符號、漢語拼音與國際音標對照表」提升為本文,新增「各式音標對照表」作附錄以便查閱。
第三項修訂是在「第五章華語的聲調」裡增加「第四節華語的音位與音節」。對於準備編纂「華語教學」的課程者而言,掌握華語的音位與音節是必要的;有些「華語語音學」的書籍甚至以單獨的一「章」專門說明音位與音節。本書把這一方面的資料濃縮在「聲韻拼合音節表」與「拼音字表」裡,所以只以一節的篇幅說明四百零三個「聲、韻」拼合音節表及拼音字表。
第四項修訂是針對「第七章華語的變調」的「第一節上聲的本調與變調」的說明。上聲變調的關鍵在詞句組合的形式,尤其在三音節情況下的「單雙式」與「雙單式」;本次修定針對「單雙式」與「雙單式」分別訂定公式,由公式換做聲調符號,再以「上連上,前上變陽平;上連非上,上變半上」的規律逐一推演,得出合理的變調結果;御繁於簡即此之謂也。
第五項修訂是歌謠,換掉中華本位的「中國一定強」與「四海都有中國人」,新選的是中國民謠代表的「茉莉花」與被當作世界民謠在傳唱的「甜蜜的家庭(Home, Sweet Home)」;順序也略做調整,各附上曲譜以便練習。
除了這五項,其他三處是小幅度的修改與增補,計有:
1. 在第四章第六節韻母的辨音裡,補足各類辨音說明圖,以便說明比較。
2. 對於第六章第一節華語的變音,由於有些資料移入第五章增加的第四節,必須改寫,順便把各種變音的原理略做整理,增加了一些資料。
3. 在第六章輕聲裡,有些文法名詞換用新說法;至於齊鐵恨「常用詞輕讀說」發現有不適當的地方,也做了相應的調整。
以上是這一次再版所修訂的地方,簡略的作個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