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間的激烈戰爭》
這裡不是戰亂紛紛、冒著火光的戰爭現場,而是吵雜的家中。一位臉氣得像一顆又亮又紅的太陽的父親,正在攻打著瘦弱又矮小的兒子,兩個人就像兩隻地牛硬碰硬,一個黑,一個白,誰也不認錯,引發「家庭感情大地震」,惹得媽媽也變成一隻「母老虎」,叫父子倆立即停火。
經過這場令人煩惱的戰爭,讓我禁不住回憶起小時候那溫馨的時光。那時,我躺在如雲朵般軟綿綿的嬰兒床上,爸爸也帥得宛如一位受人矚目的大明星,不只有他,還有溫順如小貓咪的媽媽、年老卻硬朗得如一棵高大的榕樹的爺爺和奶奶……,個個親人都對著我異口同聲說:「好可愛哦!」我的腮幫子也出現兩顆粉色的「害羞標誌」──腮紅。
為了再次重拾小時候的那種歡樂感,我決定重新做一個誠實的人。當爸爸的眼睛開始張大、臉頰開始轉成深紅色時,就代表「戰爭即將來臨」。於是,我會很有誠意的和他說:「爸爸,我做錯了,對不起。」說完後一剎那,我們倆也不會再看到「一邊黑,一邊白,兩人互相不認錯,爆發家族大地震」的那幅恐怖的場景,也不需要擔心有激烈的戰爭。
父子之間就像兩隻生氣的地牛,在家中的感情「ㄆㄧㄚ――」的裂成兩方,導致產生「家庭感情大地震」,但是,我並不想要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我想要的是小時候的那副受到親人關懷的模樣,於是,當戰爭要準備來臨時,我會提前向爸爸道歉,就可以得到滿滿的愛。
這個戰爭告訴了我,要懂得知錯能改,做一個誠實的人。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夜色聲聲慢,星綢蹣跚的步履逼進,玉蟾靜謐孤芳自賞,悲嘆世俗,期能重逢,曾幾何時摟著螢火蟲探訪,願做黑布一塊白。朝曦冷清,雲娘哼唱搖曳生姿,金烏高傲不可一世,炫耀人情,望能離依,朝夕相處情調何在?願做白晝一塊黑。
唯有在藕白的畫布上,黛黑才能渲染光輝;唯有在墨黑的紙頁上,珍白才能大放異彩。是寂寥夜裡的主宰?還是白日中的汙點?潘朵拉的謎盒有黑也有白,不過白勝於黑。一個同心圓,會有多少色彩?八卦中有黑也有白,敬宗教之莊嚴,一個同心圓,會有多少意涵?「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身陷泥濘,原失落一場空,盡處希望卻在,燈火闌珊之處,如紙上黑白交織,髣髴一切沒有終點。
戰爭如黑,何為白?黑必定為撒旦嗎?以巴悲歌,白在埃及伸出援手相救;烏俄烽火,白在世界上無一冷眼旁觀。黑之所在,昔農的作息,日落休耕;黑之所在,霓紅燈的盛宴,都市常情;黑之所在,今咱回首,不過是心的恐嚇,那亦是種美,只有黑,煙火才璀璨,只有黑,才學會忍耐。白與黑,兩極端間總有一段緩衝的美好時光,那不正是黑白相惜、共觸之禪?希望正如此。
冷冽黑幕,透白炎暑,一段是希望芳蹤,黑彩人也,白彩獸也,一段是希望倩影。白禿筆、黑鈍筆,惆悵襲身,又希望相隨。激盪黑白漣漪,兩筆宛似水黽浮然,象徵無一處完美,但皆有希望,十指交扣,許下希望的繪馬,輕搖紅白熔製許願繩,金茶色的鈴鐺拂袖,希望,是荒蠻中一縷星辰,毋須忘懷,希望一直都在。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提起筆桿,雖兩色水火不容,希望的水波遭灌注彩麗,一條蜿蜒的曲軸,像竭力拉扯彼此,又像牽手共度餘生,分居兩地,心繫一起。前線軍人與妻女老小流下同樣淚痕,距十萬八千里遠,我們還是互相鼓舞,圖上黑白正是;疫情醫護與家人居者說出同樣的宣言,林木蓊鬱相隔,我們思念之情未消翳,圖上黑白正是。
人生的枝梗上,總有兩、三朵娉婷,正因轉瞬即逝,更值得珍愛,黑與白編繪夢境,一時忘卻辛勞,希望仍在,永遠都在。
來,看那黑與白,再看看這片腳下土地,是否似曾相識?是的,我們的世界就是洋溢著希望。
《偶像.嘔像》
「叮──」的一聲,我知道我的偶像──董楓,在社群平臺發文了,今天是他發行新書的日子。我迫不及待的點開他的文章。準備看看我的偶像,這次又發了什麼文。
開頭,果然是在推銷他自己的書,越往下看,他的一字一句都讓我感到忿忿不平,覺得網路書店也太狡詐了,為了多一點銷量竟是採取削價競爭的方法,這對作者的努力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這樣剝削他們也太惡劣了。我立刻到文章下面按讚,留言區也有很多對網路書店的不滿及謾罵。我在心裡想著:「果然大家都還是站在董楓這一邊的!」一邊想著,一邊在旁邊按下購買鍵來支持他。
次日,我再去看了那篇文章,越來越多人為董楓討公道,身為他的粉絲,我真是替他感到高興,許多出版社也出來表示不滿,我愈發覺得偶像真是個大好人,透過自己身先士卒,來替眾多作家發聲。於是,我就跟著網友湧入書店網站,瘋狂的留負評,甚至癱瘓了該網站,但為了偶像,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悔,絕對。
直到兩個星期後──
那天,我照常點開了社群軟體,想看看我的偶像有沒有再發文,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連串的質疑與謾罵,認為董楓根本沒資格扮成一個受害者,在網路上裝可憐、求關注。「這不是真的。」我心裡這麼想。可是,越往下滑,看到的,卻是驚人的內容。我雖然很想替偶像抱不平,可是我沒有證據說他們說謊。於是我躺回床上,想要來看看董楓剛推出的那本書,但那枯燥乏味、不具新意的內容實在無法吸引我的目光。我開始回想過去偶像的所作所為,但越想越覺得,過去他的各種行為,皆不太恰當,有些甚至可能觸犯法紀。而過去的我,竟然默許了這種行為,突然覺得,我所謂的「偶像」其實就只是個擅於迎合大眾、無所不做的「嘔像」,我竟把這種人視為聖人,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蠢,覺得自己的判斷力非常低。
次日一早,我就退訂了董楓的個人頻道並在社群軟體封鎖他,原來,我所謂的「追星」,其實就只是盲目的跟隨,當天傍晚的直播,也只有零星的人上去觀看,他的粉絲大多都跑光了,那些人也包括我自己。
明天,我將會活成一個全新的自己!一個有主見的自己!
《曙光.為母之心》
二○二三年,四月,二十二日,星期六,微雨。
清早揭開被窩,窗框上掛著午夜延續至破曉的雨珠,沿著牆垣緊緊挨著向下滴落。圍裙繫在腰間,鍋中的蛋液尚待油熱,未凝固;瞥見女兒書房的檯燈仍亮著,知她又一夜未闔眼,我嘆了口氣,現代的年輕人啊!張口輕喚:「楓兒!早飯好囉!緊出來!」
她漫不經心地滑著一則則評論,額角卻爆出青筋,雙手緊握著顫抖,女兒的血絲和眼角的淚痕,充分顯示出這兩週的心力交瘁,我夾了一片剛煎熟的牛肉:「餓就多吃點……。」提著菜籃關上家門,我聽見鐵鏈碰撞的聲響,迴盪在玄關,我沒有打算批判誰、教訓誰,只是憐憫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有太多不成熟的變遷,如浪濤般擊打著那些年輕的衝浪者,令他們無助窒息。我是所謂「被科技淘汰的老人」,我不能理解眩目斑斕的網路書店,抑或字眼尖銳的評論彈幕,但身為一位稱職的母親,我卻能眼睜睜諦視子女沉淪其中,目睹他們的言行遭放大檢視,然後成為千人所指。
冷空氣在肺腔橫衝直撞,我感到暈眩。她自幼便是個倔強的孩子,愛上文字便能終日埋首書堆,怡然自得,我總欣慰的含笑注視她,倚偎在搖椅上含英咀華,楓兒常常拉著我的衣襬,宣誓著當作家的宏願,她眸中有光,叫人不忍將其熄滅。她還記得嗎?幼時她坐在板凳上挑菜,我囑咐她為人要謹慎,否則一旦疏於修養,便會如同被蟲蛀蝕的菜苗,留下火辣辣而不可磨滅的疤。我教她不打誑語、不欺騙,教她寬容和低調,她是否都忘了?
她需要謀生、金錢和關注,但我從未教她為了博眼球而採取激進策略,我更不希望她心口不一,甚至為達目標無所不用其極,一步錯、步步錯。我不知道將女兒從泥沼中拉回的機率有多少?或許她即便知曉前方荊天棘地,仍會義無反顧地走。或許出版商、酸民、網路書店各有各的立場,是非洪流之中,一切早已模糊而難辨。但楓兒,妳知道嗎?網「紅」的「紅」,是淌血的顏色,妳要戴著多少張面具,擁有多麼堅韌的心靈,才能在狂風暴雨中昂首挺立,而不迷失澄澈的本心?
菜市場在晨間已充斥喧囂和問候,「董太太您早啊!」我信步走過,定了定神。孩子,媽媽希望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負責且無怨無悔,終能闖出一片天,而母親將永遠支持妳的抉擇。
雨仍在下,我卻於迷濛中看見一絲曙光。
《熟悉的陌生人》
「十秒後準備」,我眼睛看著前方的專業攝影機,打光、收音都站上了崗位,眾人匯集目光盯著我,我輕輕放下新聞稿,上頭畫滿了亂雜的筆記。我是一名入行三十年的資深記者,所有大風大浪對我來說彷彿過眼雲煙,我看清人情冷暖,也看見世事轉變,我知道我正改變一個個人的生命,我站在主播臺前,一遍遍訴說最令人注目的「真相」,如此堅定。
「日前,知名網紅董楓評論網路書店打價格戰,不顧作者心血。不過本臺獨家接獲網友爆料,董楓私下給直播主更低的價格販售,也被實證其和出版社的簽約並不像發文內容如此壓榨作者權利。如此複雜的商業之爭,背後隱藏了鉅額的利益?本臺將持續鎖定,為您做最完整的新聞報導。」
我走下了主播臺,把身上的麥克風拆了。晚上九點,新聞臺裡電話仍不停響起,我向窗外一看,沒有車水馬龍的街道,不是燈火闌珊的住宅大樓,我看到的只有背後忙碌的倒影,和一位穿著西裝外套的陌生女子。我看了好久,才發現一顆淚珠從臉上滑下,我竟然認不出自己。下了樓,主管高興的跟我說,我們的獨家受到了觀眾們的巨大迴響、收視率更是突破了今年新高,成長了近六倍!我附和著笑笑,心裡卻捲入了不安的深淵。我站在全國觀眾前,說著最令人信服的語言,頭條焦點,獨家專訪,成了夥伴們汲汲營營追求的目標。我們一直在衝刺收視率的目標上努力,事件越多人關注,金錢便源源不絕的飛來,這一切,我為的,只有錢嗎?
回過神來,我想起家裡還有事情要忙,趕緊收拾回家,一打開家門,打開電視,熟悉的場景,又一位專業的記者,眼中充滿赤誠,熱得發燙。
「最新消息,知名網紅董楓受到大量網友質疑,多數粉絲也紛紛退訂頻道……」電視遙控器下的侷促收尾,我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了。世界不會停止,也許董楓正承受的輿論壓力是我無可想像的,片刻間,我無法停止腦中浮出的罪惡,只好無力的躺在沙發上,看著秒針一圈一圈的繞,每一秒都是世界顛倒的證明。
我多希望我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聯,我想成為能讓新聞臺詞一句句滑過耳邊的陌生人。三十年來,我無數次的懷疑著自己,一次次踩上了難以接受的道德底線。評論留言沸沸揚揚,世界不停前進,一則快報接入手中,我眼前的,只有機器,看不清每個在電視機前的面孔,我在這條道路上迷惘,同時向前大肆宣揚。突然我收到了手機簡訊,主管通知我明早提前一小時上班。
關了燈,躺在床上,我究竟是誰呢?或許是光鮮亮麗的主播,也或許是膽小怕事的平凡女子,或許是站在道德選擇線上,左顧右盼的一群人,還是在大家眼中,那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消除熟悉的幻想,陌生的世界,明天還等著我。
《我們一起》
我輕輕闔上雙眸,感受身體被切割成無數顆微小粒子,在時空中迅速地穿梭,直到隔著眼皮感受到微光透了進來,我才緩緩睜眼,踏入我再熟悉不過的醫院。
我來自二零二七年,回到四年前,便是為了見我……再熟悉不過的一個人。我希望藉由我的勸說,她能夠回心轉意,或是給我一個答案。壓低黑色鴨舌帽帽緣,我戴上口罩和墨鏡,走進了弦安的病房。
「弦安。」我輕聲呼喚著她,平時便對超自然事物深信不移的她看見我後雖有一絲震驚,卻很快地也平復了下去,熱情地招呼我。弦安正在進行傳統治療,因此頭髮全數被剔光,面色也有些慘白,但是她的臉上依然綻放著熟悉的笑容,令我不禁鼻子發酸。
「在未來……我死了,對吧。」弦安用輕快的嗓音道出我最不想面對的事實。我並未回應弦安,只是自顧自地說道:「不要採標準治療然後等到三期再行細胞治療,弦安,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妳相信我不會害你,去B國行細胞治療吧,也別在A國做細胞治療……。在未來那些人都因身體排斥外來細胞而過世了。」弦安聽了我的話,只是沉默不語。
病房陷入一種空蕩蕩的靜寂,壓抑的氛圍令我有些難以忍受,只得再度開口:「拜託你了弦安!你才十七歲而已,你也不想這麼死去,對吧!」我說得過於激動,以致於沒能看見弦安泛紅的眼眶。「妳的家人在你死後,痛苦地在床邊哭了整整兩天兩夜,妳還願意這麼做嗎?」我此刻百感交集。我是最了解弦安的那個人,卻又矛盾地擔心她拒絕我的提案,也不希望她同意。
沉默良久,弦安對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搖了搖頭。我顫抖著嗓音問她為什麼,弦安只是笑笑替我拿下墨鏡和口罩,才緩緩說道:「這妳最清楚吧,未來的弦安。」我看著過去的自己,被戳中心事般闔上眼。
「我們唯一的親人是患有糖尿病的媽媽,我不可能為了拚那一點點的存活率,拖垮媽媽的後半生,對吧。她已經辛苦了大半輩子了。」弦安說著我心知肚明的事實,而我只是咬著脣不讓哭泣的聲音洩出。弦安看我這副樣子,嘆了口氣,擁抱了我,緩緩地繼續說下去:「我知道妳從未來回來不是因為後悔或者對死亡的遺憾,而是想得到一個答案,是吧。我最了解我不過了。」
弦安忽然認真地凝視著我,說道:「未來的我,妳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至少對現在的我而言,我絕不會後悔。謝謝妳勇敢地堅持到了最後……,未來的弦安。」
我忽然像淚腺失控般開始痛哭失聲。過去的「我」全說對了,我並不懼怕死亡。但在我靈魂離開身體後,看見媽媽抱著我慘白如枯骨的身軀淚流不止,我當下真的無比痛苦,被崩潰、掙扎、悲痛的情緒撕扯。所以我回到過去,並不是為了勸弦安──也就是過去的我,接受昂貴的治療。只是希望有人能夠告訴我,我做的並沒有錯,所以才軟弱地回去找到過去的自己。
「吶,未來的我,妳也別太難過了。妳可是撐過了這麼長的治療喔,我要叫妳勇敢弦安!」我和弦安依偎了良久,已然沒有最初的壓抑,我和她分享未來的趣事,她笑得十分開心,好似當年在球場上熠熠閃著光芒的少女。我用我沒有溫度的手牽起弦安冰涼的手,輕吻了一下,接著如釋重負般說道:「好,未來妳也會是勇敢弦安,無論是什麼痛苦,都有我和妳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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