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總是很快就壞？產品越先進就越短命？解開企業計畫性汰舊的陰謀

現在有很多產品不僅容易損壞，而且無法修復，購買新產品的價格比修理舊產品更經濟實惠。圖／Unsplash

編按：在當前這個資源過度消耗和環境危機加劇的時代，或許設計可以在當今社會扮演新的角色。《設計，讓世界變更好》的作者唐納．諾曼，作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設計師之一，在這本書中，挑戰了我們對設計的固有認知，強調生活品質、永續發展，並以人類為本。設計必須從破壞性轉向建設性，探索能改變世界的可能性、尋找出路。

現代產品越來越難修理...買新的反而比較划算？

現在有很多產品不僅容易損壞，而且無法修復，因為產品內的結構已經被設計成緊密整合的型態，無法拆開修理，而購買新產品的價格比修理舊產品更經濟實惠。即使產品的組成部分可以更換，它們也不容易被拆分，零件也可能無法取得或價格昂貴。或者是結構被緊密地焊接在一起或一體成形，企圖拆下損壞的零件，就可能會損壞其他部分，最後不得不整個換掉。

以前的冰箱可以使用好幾十年，但是現在的冰箱可不是這樣了。現在的冰箱透過電腦晶片和電子螢幕進行控制，今天看起來很先進的新系統，在幾年後就會顯得過時陳舊。汽車和許多消費產品，尤其是消費性電子和電腦產品的製造商，每年都會推出新的型號和新的功能，原來的產品很快就變成了舊東西，也許有人願意收藏，但是舊產品無法與新產品競爭。

今天的電腦和手機都只能用個幾年，因為科技的不斷發展創造了新的操作系統、新的處理晶片、新的標準、新的通訊協議、新的這個和新的那個，使得舊科技產品顯得毫無價值，而且常常還無法使用，因為它們與新標準不相容，無法維護和升級。

時尚如何讓我們拋棄還能使用的產品？不論什麼東西都在趕流行

時尚的定義是指故意改變事物的外觀，使得既有的東西看起來老舊、沒有吸引力（除非它是非常老又非常罕見）。時尚的力量也許在女性服裝上最明顯，但是汽車工業擴展了服裝界所發展出來的模式：利用同樣的車體（因為改變車體結構是昂貴的），加上最新的功能，每年推出新車型來吸引消費者。然後每隔幾年，就會有一個重大明顯的車型改變，讓擁有舊車型的人相信他們的汽車已經過時了（即使開起來一切正常），這些重大的車型改變對於行銷相當奏效。

各種行業，尤其是消費性電子產業，大量使用流行時尚的策略來吸引顧客進入消費世界。你是否擁有最新的智慧型手機？平板電腦？電玩遊戲機或遊戲？你是不是註冊了最新的社交軟體？最新的烹飪廚具？有沒有跟上最新的音樂團體？這些新產品的實際差異往往微不足道，但增加了令人驚喜的新功能，讓消費者堅信他們不能不購買這些新產品。

計畫性汰舊對環境有害，企業為何仍堅持這樣的策略？

計畫性地生產單次使用、限次使用、壽命短暫的商品，是一種人為性的汰舊，對地球來說是不好的，但是對於企業營利和人民就業卻是有益的。從公司的角度來看，汰舊是必要的：如果公司製造出永不磨損或絕不過時的產品，顧客在一生中就只需要購買一次，那麼當所有需要這種產品的人都買了之後，公司該要如何保持業績呢？一旦公司停止生產這項產品，所有員工就會失去工作，也無法得到收入了。

從產品轉為服務導向的商業模式，企業或許就能永續發展

其中一個解決方法，是讓公司認識到對於大多數客戶來說，他們的目標不是產品本身，而是產品所提供的美好體驗。產品是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公司不應該只關注產品本身，而是應該開始提供增加產品價值的「服務」。服務可以將商業模式從「以產品為重心」，轉換到「人們想要購買產品的原因」。這種商業模式不需要每隔幾年就推出新型產品，取而代之的是以訂閱制提供顧客和公司新的商業機會。更重要的是，強調提供服務，可以減少計畫性的汰舊，也就減少了垃圾，減少了對環境的影響，並改善每個人的生活。

今天，許多企業紛紛開始從銷售實體商品轉向提供服務，汽車公司就是一個極佳的例子。汽車業最初的模式是汽車的製造及銷售，現在許多公司定位自己為運輸公司，而不是製造業。與其向顧客出售汽車，他們計畫將以服務的方式提供汽車的使用，也就是「運輸即服務」（Transportation as a Service，TaaS）。

訂閱服務模式的擴展，對社會與環境可以帶來哪些影響？

當我擔任BMW車廠的顧問時，我在德國慕尼黑嘗試使用了他們的新商業模式。BMW汽車散布在城市裡的各處停車場中；當我和朋友們下班後在城裡閒逛，如果我們決定需要一部車，我們之中任何一個已經註冊這項服務的人，可以用手機查找最近的汽車停在哪裡，走到那部車旁邊，然後用手機解鎖。車子可以停放在城裡任何一個BMW的停車地點，有些服務允許訂戶選擇汽車的種類：也許是一部平日使用的小轎車，也可以是載一群朋友出遊的大型車，週末可能需要一輛適合家庭旅行的休旅車，或是拿來載運大件物品的小卡車。如今，這類共享策略已經被應用在機車或自行車的租用，對學生尤其有幫助。

服務模式的擴展似乎無窮無盡。此外，他們還可以提供司機（共乘模式）或提供貨運服務，幫你運送不太方便自己搬運的物品。這些訂閱式服務讓公司獲益，訂閱者不再需要為自己的車找車庫、在路上尋找停車位，或擔心維修問題，這對地球也更有益。服務的年費甚至比購買和維護私人車輛的成本還要低。

今天，私人汽車的空置率很高，每天只在路上跑很短的時間；我看過一些歐洲國家估計，平均每部車每天只會開1.4小時，因此城市必須提供大量的停車空間。如果「運輸即服務」能夠拓展，需要的汽車和停車位就會減少。這也能減少製造和丟棄這些車輛而產生的浪費。需求減少是否對汽車製造業造成問題呢？未必如此。每部車在一天內會被許多訂閱者使用，訂閱使用率將會遠高於現今車輛的平均使用率。